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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論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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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論嫁

劉晉推著輪椅出來,魏王府豪闊的馬車已經停在侯府門外。

劉晉看二爺側影,玉冠青肅,衣緣是鳳鳥銜枝,針針精湛地挑繡金線,交領上隱約未遮住的紅印。

二爺禁欲寡情,對美色視若無睹。若說是纏情草的作用吧,可二爺中毒受傷半個多月,那毒每日在中氣耗損,大郡王給送來不少乖覺美婢,稍有不克制,染指一二個也是正常,二爺卻概盡退回。

劉晉不禁嘿然道:“小的就覺著二爺和姝二小姐是有些東西在的,從二爺上次當街抱起她時,就這麽覺著了。哈,沒想到果然……那嫚大小姐既背後下手段,想來也無甚誠意,二爺不若幹脆退了親,另聘二小姐算了!”

高砌被姜姝摟得,一夜耗損,只他並不想趁她喝媚-藥時要下,他不僅要她的人,還要占有她全部。

慣常的容色冷沈,淡道:“小心臺階。婚娶之事暫作不議。”

劉晉一低頭,還真有臺階,自己一完好的人,竟抵不過二爺傷盲的洞察力。

心裏欽服又納悶,既然纏情草剛好是姝二小姐激出的毒蠱,為何還不成親。若說二爺不喜歡姝二小姐,別說同眠一晚上,就半個時辰都被攆出來了。

他方才聽府內都在議論,有說娟二小姐慘的,偷雞不成蝕把米,有說慘什麽慘,都要做世子妃了。也有說姝二小姐寡廉鮮恥,覬覦嫡姐親事,搶嫡姐夫君的,說啥都有。那姝二小姐嬌滴滴,動不動淚雨梨花,二爺是看不見,劉晉可見過,哪經得起這番非議。

便接著道:“莫非二爺不喜歡她?爺若不喜,怎會允她如此膽大;爺若喜歡,還是趕快娶回王府,遠離非議為妙。毒也可解了,兩全其美。”

高砌何嘗不懂,他自有計劃。

伸手攥了攥袖,袖中有一枚新手帕,上次姜姝掉落馬車的是細長繡葉,這次則是圓潤花朵,繾綣她的幽香。剛才和他分開時塞他懷裏的,分明怕他不娶,留作信物。

知她即便不喜歡自己,但為了那點兒小算盤亦豁得出去,一個心機又恃嬌的女人。

他薄唇扯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醋勁與溫柔。

馬夫恭敬喚了聲“二爺”。

高砌估算車廂的位置,撩開袍擺上去:“解毒並不非她才可,解藥你緊著時間找。本王的婚事不勞你操心,留個心眼在府上盯著便是!”

劉晉猜不到二爺心思,只得應道:“曉得了。適才我出來前,已經給兩名家仆打點過銀子,讓有消息就傳。”

高砌點頭,頎長身軀敞膝而坐,扯下厚重名貴的車簾。

“啪!”

景祥院裏,曹嬤嬤在夫人的授意下,打了二小姐一巴掌。

姜姝那白皙如脂玉的臉頰,瞬間一道泛紅的印子。她用手捂住,眼淚頓然溢了滿眶,忐忑地跪下地來。

“嗚嗚,母親偏袒溺愛,才會釀成今日之局。素日人們議論,我總不信,沒想到姝妹真就如此賤骨,這樣的事兒她做得出來,置我於何地,仿佛我才是那寄居的外人……”

姜嫚還在旁邊坐著哭。

秦氏聽得那一聲脆響,心揪了一揪,頃刻又惱恨自己這種不堅定。

她不想動手打,便叫曹嬤嬤動的手,打完舒暢又揪心,覆雜萬分。

在雁北王離開後,秦氏遣散了圍觀群人,特地讓林嬤嬤檢查了床褥。分明見姝兒衣衫褪解,氣氛旖旎,可褥子上卻未見紅。

劉漣與娟姐兒那邊,雖罵罵咧咧,一個上吊一個跳潭子,鬧得後院沒安寧。可被子上點點梅花,是二房親眼看見的。

按姜嫚所講,雁北王昨夜宴席上喝過數杯摻藥的酒。那麽外頭所傳則並非謠言,雁北王還有不可為人知的傷情。

想他那般桀驁軍將,手握兵權,叱咤風雲,曾經秦氏多以為高攀,著實遺憾。

況且,宮裏太醫對他所中之毒也深感棘手,那麽這毒能不能解,幾時能解都未必。

秦氏對姜姝雖冷薄,倒沒想讓她守活寡,過得沒親女好才是目的。這麽一來,也只怪她命不好了,眼下木已成舟,先不說王府願不願接受代嫁,便娶去,之後也有得熬。

秦氏兩眼打量著姜姝,姑娘綠襦長裙,稍顯匆忙挽起的發,唇若櫻桃,腰如約素。哪怕未上妝,亦如珍寶一樣光芒明艷。

秦氏不能看,看了心裏就梗著,就想起第一次領養姜姝時,她眨著大眼睛,在收養她的親戚教導下,怯嬌地擡頭喚:“太太”。

秦氏的心就酸化了。

這丫頭是的確很能擄掠人心。

若姜嫚沒找回,秦氏真是對她極好,因並非親生,也就沒那麽多期許和要求,琴棋書畫女紅都應付,只好吃好喝過得安逸便可。如今嫚兒找回,對比之下,即便嫚兒各方面拿手、端方識大體,可那股雍舒嬌貴卻是怎也比不了的。

結果這丫頭竟能掙命,平日謙卑乖順,關鍵時刻膽大鉆營。

罷罷,趕緊嫁出去了事,沒親女嫁得好就行。

秦氏輾轉計算,倒也不再那麽氣,總歸裴弦洛做了大女婿,二女婿再怎麽傷盲,也總是皇親,秦氏不吃虧。將來侯爺與大女婿輔佐太子,大好前程擺著。

秦氏苛刻道:“這一巴掌是不得不打你,不打沒法交代。你如今既搶了嫚姐兒的準夫婿,之後恐怕為母的也管不了你。可你想想你做的什麽事?我領養你姝兒,平日寵慣著,不是讓你欺負姐姐的,你讓我怎麽同嫚兒交代,同魏王府解釋?”

姜姝捂著火辣的臉頰,嫣紅若花朵兒的唇角溢出血絲,心下甚感委屈。姜嫚說“外人都說姝妹賤骨”,可姜姝分明在芊葉園裏,親耳聽到說這話的是姜嫚她自己。

姜姝已然明白,無論如何自己騙自己、自我圓說,可母親始終對她有隔閡。想要過得好,之後必須靠自己去營生。

姜姝想起雁北王說的,有人給他下藥,便套用借口道:“姝兒自知不對,可是昨兒晚上,門被人從外面閂上,雁北王中了藥,之後……姝兒無論出來與不出,都只會落人話柄。我知母親怕我吃苦,可劉漣世子風流浪蕩,我決意不願嫁。再則,”她頓了頓,咬唇道:“姝兒知道,嫚姐姐心系裴狀元,若我與雁北王,姐姐就可達成心願,再不用暗自傷心哭泣。姝兒念著姐姐的好,便當成全姐姐也好了。”

說著,殷切地望向姜嫚。她的眼眸本就動人如水,這般一望,便如真的親昵討好。

姜嫚推諉不掉,花朝節回來的路上,她存心摘下首飾,當著姜姝的面,用手帕包了送去給裴弦洛。

那時只當姝妹妹又傻又好嚇,怎知道原也是有脾氣的,如今悄不吭氣地便還回來。

姜嫚拭淚的手哆了一哆。

姜嫚承認,兩年前侯府把她領回來時,看著冰肌玉骨的養妹,心裏是嫉妒。忍不住總要說上她幾句,為著不讓母親寵她,與她親近;見不得誰多看姜姝幾眼,總在心裏膈得不適。

可適才林嬤嬤悄聲說,雁北王並無對二小姐如何,姜嫚心裏卻瞬然舒坦了。

怕是沒人對姝妹說過那其間之事,姝妹還不懂男女枝節的玄妙。也罷,讓她慢慢去悟出吧,姜嫚只想著自己之後能與弦洛兄一展風光,便心滿意足了。

然而昨日壽宴上,才對魏王妃與雁北王做得那般熱絡,此刻必要裝得傷心斷腸才似真。

她就擡頭,泣著淚叱責:“姝妹何故找借口,裴師兄是我呂爹爹的學生,我因感恩呂爹爹教養多年,見他遠鄉異地到京城,遂便關照些許。我本心念著與雁北王的親事,如今被姝妹一攪合,之後怕也難成了。姝妹不知羞恥便罷,連累我這做嫡姐的,今後也無顏面在京中生活,母親不若允了我做姑子去吧!”

咳。秦氏也怕被人聽見,壽宴時豪放大氣的話才表態過,傳出去嫚兒喜歡裴狀元,那不是頃刻抓包。

靈武侯府的姻親已便宜了二房,魏王府這邊,秦氏還指望著娶姜姝。

可雁北王那個態度,似上心又似寡情,實在讓她琢磨不透,也不敢真拿姜姝怎樣,遂附和道:“魏王夫婦德高望重,門第高潔,能與之結親,是我興昌侯府的福分。嫚兒的親事被你攪擾,你還反咬一口。”

旁邊一名家奴,因得了劉晉的十兩銀子,怕大小姐再煽風下去,夫人又要動火。連忙上前道:“稟夫人,前頭靈武侯夫婦來了,安排在老夫人院裏坐著,請您過去。”

秦氏記起來還有這樁要事,一早劉漣世子解下腰帶,要掛在廊前上吊,侯府家奴好容易才把人拽下來。府上賓客尚未散盡,傳出去貽笑大方,還是早早解決了事。

她便叫姜姝:“你先回去閉門思過,雁北王能不能娶你做替嫁,是你的造化。”

而後跟著奴才去了。

姜姝扯了扯跪皴皺的裙裾,從景祥院裏出來。院門外,映竹和陳婆耷拉著腦袋,都站在臺階下等著。睇見姜姝臉若桃紅,唇嫣如珠,連忙惴惴叫“二小姐”。

姜姝瞪了一眼,沒搭理,徑自往前走。

怎麽著,好像二小姐脾氣變大了。陳婆自知擅越,懷揣不安地跟隨在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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